新华网北京9月22日电 题:音频变视频,播客还是播客吗?
新华网记者 游苏杭 陈凯茵
“自节目开播六年来,我们始终以声音为主要媒介与大家相遇……”
面对镜头,文化沙龙类播客《忽左忽右》主播程衍樑这样介绍。他将过往几期音频节目配上画面,制作成视频播客上传B站,收获了不俗的完播量和粉丝数。然而,程衍樑却“断更”了——对于一档每周更新两期节目的播客来说,视频播客的人力与时间成本是纯音频播客的四五倍,这让他一时难以承受。
他的经历,折射出当下播客行业的发展趋势:曾以“声音”为核心的播客,正在加速走向“视频化”。这一转型为何兴起,又将给行业格局带来怎样的改变?
“看播客”热潮正兴起
今年刚上研一的小余是B站的用户,近期她迷上了视频播客。小余坦言,自己此前几乎没有接触过播客,更习惯于刷短视频。
像小余这样的用户并不少。B站公布的数据显示,2025年一季度,平台视频播客消费时长达259亿分钟,同比增长超过270%,总体用户规模超4000万。
在各大平台的推动下,视频播客正兴起,并呈现出鲜明的平台特色。B站以对谈类视频播客为主,时长较长;小红书突出“随时随地”概念,每期15至20分钟;抖音旗下App“抖音精选”也同步试水。
从“听”到“看”的转变,让播客的边界愈发模糊。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视听传播系主任高贵武表示,当前兴起的视频播客,已经超出了播客作为声音媒介的核心范畴,严格来说不应被纳入传统播客定义。
图表来源:《2024中文播客新观察》
也有学者持不同看法。中国传媒大学副教授周逵认为,从内容形式来看,视频播客虽然增加了视觉元素,但若其分发机制和订阅关系仍延续陪伴式的收听体验,那么它仍可被视为播客的一种拓展形式。
北京大学副研究员、融媒体中心音视频办主任吕帆认为,“视频播客究竟算不算播客”并非关键,更重要的是受众是否接受。
据不完全统计,“上B站看播客”话题中,播放量破万的节目超过九成,其中最高播放量甚至超过三百万次。
为何要视频化?
商业化始终是播客领域亟待解决的难题。
程衍樑分析,相较于音频播客,视频播客更容易获得品牌青睐。“视频形态能通过画面直观传递品牌信息,比单纯的音频口播更具记忆点。这不仅降低了品牌合作顾虑,也提升了商业转化效率,成为视频播客的核心竞争力。”
图表来源:《2024中文播客新观察》
与此同时,用户需求的变化也成为推动播客视频化浪潮的重要动力。
高贵武认为:“从本质上看,播客视频化更多是‘需求适配’。行业通过调整内容形态,既服务于希望观看的受众,也兼顾只想听声音的受众,本质上是对用户多元需求的精准回应。”
B站相关负责人也表示:“我们并没有刻意强调所谓的行业竞争,而是更关注如何满足用户日益增长的内容消费需求。”
图为视频播客拍摄录制现场(受访者供图)
在平台层面,视频播客被视作新的增长点。吕帆表示,开辟“视频播客”新赛道,既有助于平台吸引自带热度的头部创作者,还能借其“注意力经济”属性进一步聚拢用户。对于创作者而言,视频播客则是激烈竞争中的一次突破尝试。B站UP主“可妈可吗”坦言,长视频和对谈类内容的空间被不断挤压,更多流量被分配到短视频上,“我们不想放弃长谈的表达方式,于是尝试视频播客。”她还发现,视频播客观众往往更愿意展开深入讨论,这类粉丝对账号的长期发展价值,胜于单纯的数据增长。
程衍樑也指出,视频播客正在触达大量此前未接触过音频播客的潜在用户,为行业带来新的增量空间。
视频化是播客的出路吗?
播客视频化带来的也并非全是利好。
高贵武指出,不是所有播客都适合视频化。情感陪伴、助眠疗愈等类型主要依赖声音带来沉浸感,过多视觉元素反而会分散注意力,削弱声音独特的传递效果。
程衍樑则提醒,如果播客目标群体不是大众,盲目视频化不仅可能难以触达核心用户,还会带来额外制作与运营成本。
图为部分平台视频播客宣传海报
周逵认为,对已有长视频创作经验的创作者来说,做视频播客不难;但对传统音频播客创作者,从拍摄器材、场地搭建到后期制作,都是新的负担。虽然已有部分AI辅助工具,但不少创作者反映实际体验欠佳。
与此同时,视频化带来的流量诱惑也引发担忧。有专家认为,播客一旦被流量逻辑裹挟,可能偏离最初由兴趣驱动的创作生态。吕帆观察到,不少视频播客切片已经出现在短视频平台,这意味着又回到了“短内容”的逻辑,对长内容本身而言是一种挑战与冲击。
业内对播客视频化是短期热度还是长期走向,看法仍有分歧。高贵武认为,这是内容同质化竞争下的一种差异化尝试,但能否沉淀为稳定的行业形态,还需时间验证。
图表来源:《2024中文播客新观察》
有业内人士认为,视频播客能否走远,还得看普通创作者是否愿意、是否有能力下场。
周逵指出,无论是音频还是视频,创作者都必须具备精准定位内容的能力,并持续提供高质量的专业内容,“专业性要求会越来越高,这是对所有播客创作者的共同挑战。”(策划:万方 主笔:游苏杭 陈凯茵 参与报道:康薇 赵宇娇 陈知涵)